早春

2025/03/17

一圈在泥沼的倒影里沉睡的波纹/被你笨拙的脚步唤醒/你无措地审视着天空的倒影/那里/阴云低沉得即将冲出水面

融化

2025/01/10

前天凌晨的偏头痛/爬上了小镇附近的一座山岭/随之蔓延而来的/昨夜的你的 和她的 和他的 和他们的/交织的梦

一个下雪的日子

2024/12/20

下雪的日子是/没有一个开端的/你浑浑噩噩地醒来/跌撞地坐进了车里/起初天只是低沉着

冷的环状物

2024/11/22

我把心脏扯出/一片泥泞的胸口/抛置在路灯的雨柱下/窗户的倒影里/只有一束从冰箱缝隙漏出的光

初夏

2024/05/23

温暖的长夜/你睁眼后便是这样的/舒适的 不劳而获的 静谧的黑暗/迄今为止漫长的记忆

延续至此处的凌乱足迹

2024/03/08

如洗的天空被仍未抽枝的树桠/撕裂/留下的蓝色的碎片像是要/被料峭的春风拂散般

一个不冬眠的人

2023/11/22

一阵令人不快的碰撞声/似乎有什么在从下方敲动着冰面/在等着我帮其解脱/在北方一条不久前冻结的河岸边上

晚饭前的海声

2023/06/17

远处的城市被绵密地/包裹在厚重的云里/发出一次湿润的胎动/（……我愣愣地发笑

探寻的记号

2023/04/25

你发出的语句 飘啊/飘/入五脏六腑/游离在死水里/成为一束尖锐的意识/倾泻不停的

外太空

2023/04/18

被蛮力扯开的云层/ 勉强罩在一成不变的黑幕/如果将手指伸进那片柔软/得到的将不只是一层/湿气/近处和远处的漆黑森林

春日的回音

2023/04/03

融雪从/铺设在楼层外侧的水管中/潺湲流转/发出细碎的呢喃/泥土温热着覆于其上的话语/“看我”

远景

2022/09/19

反胃涌上的言语，随着火车鸣笛的声响，驶向遥远的平原。呼气是镂空的燃烧的味道

雷雨

2022/07/30

窗外的蝉鸣连成丝线/缠绕在风扇叶上/一种噪声逐渐停止了/被另一种噪声取代/我的思维像一

窗外的蝉鸣连成丝线缠绕在风扇叶上一种噪声逐渐停止了被另一种噪声取代我的思维像一条不断发出尖叫的扭动着爬行的外星巨虫在弯曲纵横的大脑沟壑里寻找一条出路视线使我漫入树荫缝隙一只水鸟扭曲的影子立在远处的湖面林子簌簌地响地平线上弹跳出低吟的积雨云昏暗地向我奔跑而来他们盛情难却而一只燕子略过树梢一处屋檐在视野里发亮一场绵长的雨便如此垂下埋在泥土里的心沙沙作响指尖黏腻的触感是落在阳台金属栏杆上的一滴呜咽干涩刺痛的喉咙张张合合含混地寻找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元音它是今晚的前菜的前菜目视着排成整列的词语我试图从中孕育下一朵卷积云在混沌的杞人忧天中它们的末端再次垂下…卷入甜蜜的你的床铺

传送

2022/03/24

在记忆中稍作留步的一些/夜晚有气味、湿润、一个节奏镲、和旋律。/火苗按照设定好的路径循环摇摆

在记忆中稍作留步的一些夜晚有气味、湿润、一个节奏镲、和旋律。火苗按照设定好的路径循环摇摆邀请黯淡城市远处的某栋崭新写字楼----那里明早就不可爱了我蜷缩在早春潮湿的空气里像一个还未出生的哺乳动物视野内只有带些光晕的、不安分的、适合漂流在冥河的一小团光亮在勾引我成为乳白色燃烧物的一部分当然，和一些边缘顺滑的深蓝色影子甜西柚香气从烛火里舒展腰肢勾来一丝廉价酒精味街道上颤抖的灯牌在湿滑的柏油路上产下了一片模糊的复制体那是一次成功的印象派分娩一次对柔软的挤压；（它自知自己的矫揉…）一次有节奏的、夜色中雨点落在金属棚上的噼啪作响。辨不出哪个是昨夜的重播…它依旧自知自己的矫揉。

前夜

2022/02/20

工作日的尾声为/结冰的那条缝/涂上牙膏和酒精的味道----/你知道那不令人愉快/因而在间断的节拍声中

工作日的尾声为结冰的那条缝涂上牙膏和酒精的味道----你知道那不令人愉快因而在间断的节拍声中沉没在黑暗里的饮用水哼起小调呲呲啦啦的妒忌声黑白分明你该不是要将它吞下？即使那意味着再也不用担心左右声道的合奏音乐缓慢地逝去伴随着一阵来不及隐藏的惊慌、白色方块的和声、五个句尾的鼓点外面依旧寒风刺骨绣在夜空上的白色亮片不急着降落我知道它们在等着最后一片没有结上冰的湖面不再动态映射他们恼人的光线因为在那之前我也动弹不得在寻求解救的枯燥祈祷中为什么不加上一些粉雪…祈祷…这里的冬日精神我看得到你不用再举手示意了

细雨的粉刷

2022/02/08

饱含湿气的寒冷/在匀速的鼻息下/降落/一些细微的红色/漫向天空和湖的边缘/到达远处那些树木剪影之后

饱含湿气的寒冷在匀速的鼻息下降落一些细微的红色漫向天空和湖的边缘到达远处那些树木剪影之后干涩的目光已经不能再膨胀，扩张几小时后的凌晨，他们依旧滴答作响即使远远晚于入眠时间呃，睡吧呃…那些滴落在额头上骑着凌晨依旧未眠的城市灯火的液体和颜色感官联结把这一晚涂成冬季低语的颜色无需再簌簌地变得湿润梦里一切自然会潮湿地安眠

关闭

2021/12/20

到处都是湿润的纹路/寒风从湖底上浮/吞入云层三片/贴近窗户玻璃/你能看见枯枝的缝隙里车灯连绵…

到处都是湿润的纹路寒风从脚底上浮吞入云层三片贴近窗户玻璃你能看见枯枝的缝隙里车灯连绵……存下的网址冻结在桌底走进去吧去找到它拖出的轨迹弱拍的重音在减弱的引力下飞上高空变成你漏数的星星它依旧跟着节奏闪烁！那些扭曲的语义那些扭曲的语义它们温柔地抚平你的伤口、让你不再起伏到此为止吧因为无法再表达。

谢谢

2021/10/25

低射角的太阳光撞击玻璃，朝天空呕吐，雨水从水泥天花板渗下，汇入晶状体，间断发送信号。依然保持道

低射角的太阳光撞击玻璃，朝天空呕吐。雨水从水泥天花板渗下，汇入晶状体，间断发送信号。依然保持道歉频繁合法化，多亏了睡眠。蛋糕上巧克力外壳上的冰激凌心电图趋于直线。救命呀？迷糊地比划快闭嘴，但是被拒绝收听了。不用搜查了我没藏什么秘密，思想会遵循地月转移轨道。光是废纸就有好多张……毫无证据飘荡着的视线在凌辱大脑切片，不要闭上眼你说，反正也只能做出一些无聊的东西。这是机制的差别；别灰心，还有五个困难，我在第四百八十五次闭眼之后变成黑洞。关键是无所谓那种事情，扔到大海里就好了。卫生纸上褶皱拥挤，坟墓堆叠，对不起：嗅着假草根部干呕。香蕉塞进草莓，顶端哭泣着化成果泥。为了终结这些。刀刃感到钝痛，好痛。发丝卷进裹挟着电子音乐的雨幕，瘫软下来。和弦缓慢进行，汇入喝剩的橙汁，变黏……等一下，精神安定剂，对我说声谢谢。据报道，神经元信号传输首次突破光速。单音节循环播放，洗衣机报错说禁止我入内。这样的话，音乐无法结束。再说一次让大家都听见。音乐无法结束！

纽约市的秋天

2021/09/05

这里的秋天是不同于故乡的。空气凝滞着，因早晨落过雨的缘故，马路上脏污一片。晴天时，在发黑的

9/05
这里的秋天是不同于故乡的。空气凝滞着，因早晨落过雨的缘故，马路上脏污一片。晴天时，在发黑的混凝土地上的不明的液迹也混在雨水里，和垃圾和落叶一起蔓延到别处。在不那么繁华的地区，人行道被鸟类和流浪汉所占领，他们时不时蹿到马路上，让道路更加难以行驶。汽车轰鸣着碾过柏油路，对他们的干扰不理不睬。稍繁华一些的人行道上，连绵不绝的黑色垃圾山散发出比往日更加恶臭难闻的气体，穿着时尚的青年人摩肩接踵地在街道上涌动，他们欢声笑语着，仿佛对几乎和他们等身高的垃圾山和刺鼻的大麻味无动于衷。偶尔有人和同伴笑着抱怨一句垃圾的臭味，像是在讲一个离自己遥远的笑话。和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人行道也断断续续的，道路几乎只为机动车设计。流浪汉们时不时大叫着，或是因为毒瘾发作倒在地上，桥下尽是一排排的帐篷。积满落叶的下水道口、人去楼空的临街商铺、拉着路人贩毒的第五大道，只要在这座城市行走，便有无数双粘连的眼睛从城市的缝隙注视着每一个不受汽车金属外壳保护的人。街道上没有一方平地是安宁的，与之相比，本应惨澹的天空反倒显得可爱起来。绵密的层云舒展地在天空中铺开，衬着一些熟悉的温带的树木，显出一味秋气。只有仰头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里或许是一个发达国家的大都会。密集的摩天大楼一座座设计得美妙，巨大的落地窗里面的世界干净、舒适、空气香甜。阴天并没有给这里蒙上一层翳障，正如晴天也无法照亮被高楼的阴影笼罩的街道，这里已经不会再改变、也不会再向前了。故乡的秋天……9/16
我带着欣喜的心情试图用丰满的笔墨写一写故乡的秋天，但是失败了。我的语言苍白无力，因为我用力回想也只能从脑海里搜刮出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来。对于让人心旷神怡的秋天，我已经记不得多少，只有模糊又庞大的欣喜，在每当我想到“故乡的秋天”这几个字的时候从四处涌过来，在嘴里留下一丝回甘。本想借此机会享受一番想象出的美妙风景，不料迎来了惨痛的失败，我只能就此搁笔。如果翻一翻初中时候的几本笔记，应该也能从我当时一股脑发泄愉快般的文字里拼出不少秋天的模样来，可惜笔记也不在身边。所幸今日看到了一些摄影作品，就让我借用他们来享受片刻罢。在故乡，秋天的伊始或许是一叶，或许是一场秋雨，但我感到每年的秋天始于人群之中。当有关心你的人发来记得添衣的提醒时，当店家摆出“可选热饮”的牌子时，当街边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烤红薯推车时，当卖糖葫芦的下架了草莓和葡萄，换上更多的荸荠和山楂时。天色阴沉沉的，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像是梦游一般。身旁灌木丛的每片小绿叶都被人贴了一层灰蓝色的蒙版，看着不那么艳了，他们随着天上厚重的云一起安静下来。明明是午后三四点钟，空气却一点也不沉闷，即使突然从午睡中惊醒也不会心烦气躁，空气就是那般干爽、清凉。视野中，一些深色的木质物品变得更加美妙，它们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待着，给湛蓝色添加一些质感。近处有一潭跨不过去的水洼，倒影里摇曳的绿叶和落进水洼的枯叶你侬我侬。远处有一些人的动静，我的目光放空，只远远看到他们交替移动的双腿走出视野。荷花还开着，在统一的蓝色色调中融进一丝暖意。我缩起肩膀，拽了拽袖子，因为风吹来有些冷。还没有仔细地抬头看天，天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地上的东西已经让人目不暇接了。天是蒙版本身，给秋天以底色，云如帘幕低垂。又一层凉意袭来，让人有种山雨欲来之感。“啪嗒”落雨了，在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脸颊上的一小片湿润的时候，远处铺了一半荷花的小湖已经波澜四起。在天底下的每一个镜面便应声破碎。我抬头，眨眨眼，这是秋天最美妙的部分。深蓝色的湖面上，不规则分布的圆圈悠悠扩散，雨滴不间断地、流畅地演奏着。一些红尾在荷叶下徘徊，荷叶上，滚圆的水珠一颤一颤的，可爱得紧。如果此时再在脑海里列出一些带有美好意义的词来--江南、暮雨、烟柳、阑干--那就像是饮了好酒后又摆脱重力飘浮在空中一般，让人好生陶醉。秋原来是这样啊，秋本应是这样的。如果要神明实现我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在这样的秋雨里，躲在屋檐下把宋词三百首读三百遍。

凌晨五点

2021/07/18

飞走了/呓语在凌晨五点流行/停驻在我掌心的/夜晚落下的吻痕用蛮力攥住/太阳不升起/明天也不到来

飞走了呓语在凌晨五点流行停驻在我掌心的夜晚落下的吻痕用蛮力攥住太阳不升起明天也不到来我的边缘模糊虚化思想泛着涟漪飘向最近的酒杯白色闪耀着流淌过每个诞生美梦的床铺不重要也没有意义城市的光亮明灭，噪声回落没有我的参与就擅自陷入安眠全音符堆积在开了缝的窗前排队将我穿过在我的胸口留下一圈细粉如果我走入梦乡那将会是被做成安眠药的世界的一些残余

冬夜

2021/02/02

晚间时候/下过雪的街道/充斥著冰冷的橙色/静谧使谁也听不见谁/只有远处的一两个

晚间时候下过雪的街道充斥著冰冷的橙色静谧使谁也听不见谁只有远处的一两个音节侧身穿过地面湿滑的小巷溜进口腔你呛咳著不懂如何把他们咽下结了冰的湖面此刻闪闪发亮你跟著湖底的倒影生疏地呼吸 啜泣 大笑出声在这个小小的 格子状的冬夜裡热气下沉冷气升腾

装醉

2020/07/09

光一来，一去，穿梭在腾起的烟雾里。反反复复被折射的夕阳熏红了她的眼尾，她穿着丝质的吊带裙，夹着烟，像猫一样靠卧在阳台冰凉的栏杆上。

2020高考作文 浙江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坐标，也有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家庭可能对我们有不同的预期，社会也可能会赋予我们别样的角色。 在不断变化的现实生活中，个人与家庭、社会之间的落差或错位难免会产生。 对此，你有怎样的体验与思考？写一篇文章，谈谈自己的看法。 【注意】①角度自选，立意自定，题目自拟。②明确文体，不得写成诗歌。③不得少于800字。④不得抄袭、套作。 光一来，一去，穿梭在腾起的烟雾里。反反复复被折射的夕阳熏红了她的眼尾，她穿着丝质的吊带裙，夹着烟，像猫一样靠卧在阳台冰凉的栏杆上。 叹了口气，又吐出一团捉摸不定的烟雾来。 像是要从脑中抓捕住即将消失的文字一般，她斟酌再三，凝着眉头开口：“————。” 我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画面就像一场冗旧的电影映像一般，带着水波在我眼前摇晃。唯独少了声音，只留下呲呲喇喇的白噪声聊以慰藉。 回忆就在不清不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人到中年，本就不大的记忆储存空间总是被需要强制记忆的东西填满，偶尔留出一点缝隙怀怀旧，算是给紧张的大脑放松的机会。追溯往事的时候，我也喜欢点根烟，站在一个视野宽阔的地方，不知道是对旧友还是对理想中的自己的拙劣模仿。 她是我孩童时期的玩伴。女孩子一般做不了孩子王的，但是她就做到了。也不知道那小脑瓜里怎么装的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总是能带着我们一群二三年级的小学生体验各种刺激冒险：在阴森森的废旧车库里捉迷藏、滑不知道从哪搜罗出来的滑板、在河边比试胆量——那是我离溺水最近的一次。她有时候也会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却又不像大人们“你长大就会明白了”的口吻，我们便不加抵触，囫囵吞枣地咽下这位小大人的人生感触。 再后来，那些小伙伴们纷纷搬离那个老旧的住宅区，不再联系。我也要升去临市的初中，便打算和她道个别。那时她已经快高中毕业，听人说，她是个“不务正业的坏孩子”。虽然成绩不错，但是她没能被父母老师认可，就因为她“搞乐队”。我不懂什么乐队，只知道她会穿着宽大的酷酷的衣服，在傍晚嘈杂街道的暗处一个人颇为享受地弹吉他，吹笛子，一站就是一晚上。我便是在一个这样的晚上找到了她，向她说明我的离别。那晚她说了好多话，但是我只记住一句，“要搞明白自己是谁，什么时候搞明白了你就比别人强了。” 于是我上了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我像是把那句话当做座右铭一般，也像是要把她的影子刻在心上一般，读书、思考、探索兴趣，不断问自己想做什么，将来要怎么生活。我们少有联系，包括我记不清楚那一次在内，七八年内也就见面了四次。我得知她交了个男朋友，心里也没起什么涟漪，而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我的思想导师，是梦中情人。那时我才发现，引路明灯也只能燃一会儿，之后再怎么朝着光亮走，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路。但是我却依旧认同她的想法，认为搞明白自己的理想永远是第一位，并且常常佯装忧愁地自叹众人皆醉我独醒。 大四毕业，整个暑假我都在阅读书籍，和同学聚会，反复修改简历，到处看展览。当我愈加明白自己是谁，并为之自豪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问题好像变得不再重要了。 在某个再普通不过的、柏油路被烤得冒烟的夏日，我意识到，没人在乎“我是谁”，他们只在乎“我该是谁”。于是我停下脚步，看着头顶的红灯变成绿灯。接着人群涌动，蜂蛹而过的声音一时间在脑腔里轰鸣，被声音留下的我呆愣地站在十字路口，目光飘忽在就要融为一体的人群。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经历挫败感，也是我拖拖拉拉的青春期的结尾。我说服自己，想要在这个充满关系网的社会立足，就需要安分地接受它给自己限定的角色。在这个社会里，妻子想要家庭美满，就要容忍伴侣，孝敬婆婆，克服原生家庭的矛盾；社员想要谋求高职，就要谄媚上司，讨好客户，经营表面的朋友关系；艺术家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借势营销，迎合甲方，创作自己并不喜欢的作品。另外，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都学会了在该噤声的时候噤声。 那时我才发现，这世上并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而是大多数人都在装醉。 我向来喜欢钱钟书先生的文字，他曾在《论快乐》里说：“矛盾是智慧的代价，这是人生对于人生观开的玩笑。” 把“我是谁”这个问题搞明白了好像没什么功效性的好处。我无非多了一个选择：只做自己想做的，或是做我该做的。可惜，我从小受的教育让我追求众人艳羡的成功，我便选了后者，听从父母的安排找了个和专业对口的工作，每天坐在几近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敲键盘。 在敲键盘的这几年里，我曾好多次试着复原那段模糊的记忆，却怎么也填不上一句合乎场景的话。我得知她成了颇有名气的唱作者（从我们那个小城市走出去很了不起），却因为不愿出演综艺节目人气淡薄下去。我看到有媒体杜撰她的丑闻，她也没出面回应，后来就没再进入公众的视野。后来我又听说，她被家里人介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了。后来丈夫疑似出轨，她为了求得体面、免遭闲话，只能继续和丈夫相敬如宾。我愣了好大一会儿，那天加班到很晚，因为我不断跑神，脑子里全在想，那么厉害的人的身上怎么也会发生这等悲哀的俗事呢。 一个好像注定要活出自我的姑娘也难逃被社会重塑，这让我回想起来当年邻居们对她穿奇装异服的微词：“过几年她成熟了就会喜欢穿文气的裙子了，女孩子家家，不都是这样吗。” 如果让我非要从个人和家庭乃至社会中分出个轻重来，我无从抉择。有些令人钦佩的人有能力在这之中取得微妙的平衡——既保留自己的追求，也能被各方认可。我是不行的，光是应付工作和父母就让我喘不过气来，大学时的那股劲早已散在大城市沉淀的雾霾里。 我吐出的烟雾也散在这片更大的雾里，消去踪迹。眼下的城市华灯初上，天边的橙红逐渐沉落下去，给不短不长的念旧时光拉下帷幕。我掐灭烟头，转身打算回到开了冷气的办公室。抬头正碰上来找我的公司后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像是要从脑中抓捕住即将消失的文字一般，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可不要像我一样啊。”

夏日

2020/05/06

划一片没有被满足的认同感出来，往上面洒满掺了添加剂的自我表达，到了秋天会长出让人满足的快感吗？无可厚非，大家都喜欢这样做，没关系的。

划一片没有被满足的认同感出来，往上面洒满掺了添加剂的自我表达，到了秋天会长出让人满足的快感吗？无可厚非，大家都喜欢这样做，没关系的。 如果要抱怨的话，就请抱怨夏日过早的日出吧。夏日总是这样，喜欢给泛红的脸颊镀上金闪闪的光晕。饱满地，用燥热包裹已经超载运作的大脑，让它们烧得更红。 在这样的夏日，再没什么蜷缩的理由了，请尽情地展开。因为一切都暧昧不清地，分不出光与影。像是甜甜的牛奶燕麦又化了三块黑巧克力一样，人群也成为粘性物质，在街道上缓慢流动着，裸露着比平日更大片的皮肤，嗡嗡地发出催人安眠的噪音。 电子的，魅惑的，炎热的，躁郁的，每一句话都成为音乐，我们被连接。

语言

2020/08/21

在感官收集信息后/于胸中燥乱的堆积/甚至算不上……只是在无意义无意义/我总得说

在感官收集信息后于胸中燥乱的堆积甚至算不上……只是在无意义无意义我总得说些什么从漂浮的话语中筛漏出含义明确的字符剩下的沉淀物温柔地继续沉淀下压从外部带来给与小腹的钝痛钝痛无法挣脱 无法忍受 无法直面地平静地存在充当能和音乐媲美的第零语言

潮流

2020/03/30

春风阴柔地，黏连着四散的文字和言语，用春雷当作起搏器，把人变成刀俎下翻腾着肚皮的鱼。她捧着众生的脸，落下娇腻的吻，每株草都枯萎下去。

春风阴柔地，黏连着四散的文字和言语，用春雷当作起搏器，把人变成刀俎下翻腾着肚皮的鱼。她捧着众生的脸，落下娇腻的吻，每株草都枯萎下去。 细得可怜的光勉强从窗帘缝隙挤进屋里，逃不出去。他没能够得到自我控制的权利。向着阳光生长的开花植物也死掉了，从那里散发出年迈的臭味。我任性地在床上呼吸和腐化，我被那柱光钉死在床上了，他凝视着我，爱莫能助。 窗外是几层灰败的房顶，缓慢蠕动的汽车，因为褪了色而变得顺眼的白色天空，上上下下都像是被兑了牛奶的石灰泼过一样，散发着沉闷的甘甜。比平日少得多的白噪音飘在每个人呼出的浊气之上，勉强算作生活气息。 我呕吐着。那些在尸体旁边漂浮的词藻，蒙着眼捂着耳朵被风压得一边倒的菜杆子，因为比谁喊叫的声音大而乱飞的唾沫，自以为是地站在粪坑堆顶部的演说家。春风一吹，那些自大和无处可去的怨气终于得以迸发，到处都泛滥着张牙舞爪的可怜的洪流。在我们面前的屏幕花里胡哨，流着泪。 随后，那些被指引的荒诞、愚蠢、亢奋和怒火也死去，并且没有声音了。

升C小调夜曲

2020/03/10

热情落下的雨点/像是黑色唇釉发亮的吻/让夜里的柏油马路蒙着色情的雾/还有什么比流畅温热的眼泪

热情落下的雨点像是黑色唇釉发亮的吻让夜里的柏油马路蒙着色情的雾还有什么比流畅温热的眼泪更柔软呢它曲折伸缩流到织体的缝隙里让和弦黏着黏着的和弦又生产了眼泪被挤压的软棉布针锈铁干瘪的番红花它们全堆叠在连续的上下行音符里被挤压出红色的汁嘴里也感到甘甜琶音滚动音符的符头歪站着淌入路面的细流那便是埋在雨声中的最后一响

环线公交

2020/02/04

一阵眩晕。我便像再找不到归所就要四分五裂一样，被迫地，匆忙地踏进缓缓驶来的环线公交。

一阵眩晕。我便像再找不到归所就要四分五裂一样，被迫地，匆忙地踏进缓缓驶来的环线公交。那是逃难者的乐园。近距离感受到人群，又和他们毫无关联，更不需要负起和他们交谈的责任。他们听着音乐摇晃头部，打字，整理头发，看着窗外发呆，气喘吁吁地上车，寻找座位，因为看手机差点坐过站而慌里慌张地下车，下滑手机屏幕，再上滑，东张西望，上车，缓步下车，看手机，戴上耳机，下车，上车。和谐地，几乎要和车体发出的嗡嗡的噪声杂糅到一起的乘车者。那是多么美妙的，无可比拟的庇护所。混在人群中的逃难者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也不用被假定什么在这里的复杂的理由。不像咖啡厅和图书馆，那里的人们被复杂的行动捆绑在一起，或有或无地被联系着。而这里有流动的无关的人群，和极其简单，无需工夫就可以被容许、就可以不被怀疑的存在理由：乘车。甚至能享受到，连一根神经都不用牵动、瘫坐在座位上就能看到的、变化的风景。它们是庇护所的家具，让人赏心悦目的装饰品。感受到外界的刺激是必不可少的安慰，像是户外散步一样，那些由变化事物引发的思考总能暂时分散一些注意力。遐想、好奇、探索，以及由透过车窗玻璃照过来的阳光生成的快乐因子便逐一产生。画一般，在另一个世界里流动着的花花草草、道路、行人和楼房；和在车内的，融化黏着在一起的人群。它们是极易抓住的救命绳索，是源源不断可以汲取的幸福的花蜜。在这里，它的载体是没有终点站的环线公交。只要公交还在运行，这透明的、麻痹神经的花蜜就会流下，就会恩赐逃难者以救赎。梦一般恍惚，像是忘了之前的眩晕感。站起身，我下车了。

讯息

2019/10/18

广播/脑内芯片/控制//从高层望下去/只是疼痛，眩晕，和反馈/我们被城市软禁/变得只会走向光源

广播脑内芯片控制从高层望下去只是疼痛、眩晕、和反馈我们被城市软禁变得只会走向光源不要发送思考它们离开主人就噤声了

雨转晴

2019/08/18

在白天消耗得所剩无几的阳光被云层压住，在远处云中的缝隙颤抖着，要迸裂一般。先来的却

在白天消耗得所剩无几的阳光被云层压住，在远处云中的缝隙颤抖着，要迸裂一般。先来的却是干脆的闪电，利落地，在下一秒便夺走了本属于远处天空的风头。建筑物的屋顶都是平日从未有过的惨白，低饱和度地，安静得像是要沉下去。他们不能沉下去，如果没有杂乱的下面的世界，雨便过于纯净、遥远、让人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恩赐。至于恩赐，她自然是会没有顾忌地流到每一个小巷里的脏处；也不分物种地给予他们专横的抚摸。直到太阳再次把远处的云层撑起来，让那些可耻的光纷纷挤到空气里，给屋顶重新覆盖上他们自大的、闪亮的金色，雨便不再是主角。连她留下的水迹也要反射出上面的伟大东西的样子来。天又恢复了晴朗。

无题

2019/09/05

在你的低语下/沙哑的管乐声落了一地/绕过装了发泡酒的杯子/我想握住你的手/即使

在你的低语下 沙哑的管乐声落了一地 绕过装了发泡酒的杯子 我想握住你的手 即使那让人昏厥

等待

2019/07/13

我的构成/被夏日的柏油路，蝉，和行人的视线/逐渐融化/从指尖开始，沿着汗毛流下来/再沿着低洼汇入

我的构成被夏日的柏油路，蝉，和行人的视线逐渐融化从指尖开始，沿着汗毛流下来再沿着低洼汇入池塘被动地变成了他们的旁观者

感冒

2019/05/11

下雨了。不同于窗外潮湿、黏糊糊、令人产生不适的空气，屋子里十分干燥。杂乱的桌子不适合让人静下心思考，他烦躁地打开

下雨了。 不同于窗外潮湿、黏糊糊、令人产生不适的空气，屋子里十分干燥。杂乱的桌子不适合让人静下心思考，他烦躁地打开电脑，在工作文档里打了两行字，又取消了保存，把电脑推远了。 数日前打开的一罐可乐已经在房间的墙角落了灰，他起身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桄榔桄榔响。又白费了很多时间，他明明知道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总是畏缩不前。谁都是这样的吧，他喃喃。 带阳台的小房间是他专门挑选的，使得人能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得到一点自由。从阳台看下去，街上丝毫没有因为雨天而发灰，嘈杂的声音仍是从各处传过来，试图让人更加烦躁，但是所幸被雨声全部盖过去了。纤细，柔软的雨丝让他的帽衫变得湿沉了一些，还没进入盛夏的雨天果然还是有些冷。他注视着远处一个虚无的点，开始想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他喜欢说服自己，那些事情“无所谓”。 “或者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和行动”，很早之前他这样在记事本上写过。所有的选择都像是重要极了，他总是无法向任何方向迈步。但是回头看的时候，好像又怎么样都无所谓一样。到底是这样一回事吗。 昨天梦到的她也，无所谓吗。 已经过去一整年了，再久远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想。这么说，最近糟糕的工作状态该不会全是拜此所赐吧。他揉着眉心抬头，冰凉、带有一丝痛感，两三滴雨砸在了他脸上，但是如果不面对——他戴上衣服后的兜帽，垂下头，躲在帽子下——就不会有事了。 我就是一个犹豫不决，健忘，自欺欺人，胡思乱想，糟糕透顶的，幼稚小鬼。 他站得很久，雨势又变大了很多，看起来今晚天黑前雨是不会停了，得想办法弄点吃的。他踩着湿透的拖鞋回屋，给自己做了一杯泡面。 好，下定决心了，从今天起，可能，我希望自己要永远，一直逃避下去。 他移到书桌前，边吃东西边拿起手机，看到了空白的、令人安心的消息提醒界面。他点开被设成了不提醒新消息的聊天群，向上滑动着查看记录，感觉逐渐找回了平常“生活着”的感觉。什么啊，之前被淋湿到底有什么意义，糟透了。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自我谴责。匆匆忙忙放下一次性筷子，把手机放回衣服兜里，他踩着干燥的冬天用的棉拖鞋小跑过去开门。 猫眼外是一个好像在哪见过的身影。 是在手机屏幕里无数次见过的，昨夜梦里的，像是那个身影的人。他在很久之前…… 打开门，女孩正低头脱着透明雨衣，她的前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前，沾了水的缘故，眼睫毛显得尤其动人。他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站在玄关，垂下了开门的手。 朦胧的，朦胧的。 他告诉自己可以沉默，雨天本就属于沉默。

梦

2019/02/22

夕阳已经沉下的海边，海边的寄居蟹的家显眼地倒下了。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挥着烟火棒，转身，头发

夕阳已经沉下的海边，海边的寄居蟹的家显眼地倒下了。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挥着烟火棒，转身，头发遮住了眼睛，然后欢笑着沿着沙子和浪潮的界线跑远。 天逐渐变蓝变暗，海的饱和度变得很低，少女也随着画面褪色了一样。 我手里的烟火棒燃尽了，她跑回来，拉着我的手往远处走去，我踉踉跄跄地回头找倒下的海螺，到看不清海平面之前都没有找到。 想做这样的梦。

自我

2019/02/05

把指头伸进想法容器里/搅一搅/青春期的残渣顺着指尖移动的方向/再次带来混沌

把指头伸进想法容器里 搅一搅 青春期的残渣顺着指尖移动的方向 再次带来混沌 我总是喜欢注视自己时镜子里 我的明亮的，明亮的双眸 我试了一百种语言传递想法 一百种笑和一百种哭的方式 但是显然还远远不够 它说 你挥一挥翅膀 就能离开这个春季

随笔

2018/10/26

不道破的两情相悦，小城市清晨的阴雨，梦与可能颠覆现状的大灾难，生命流逝及与之相关。

不道破的两情相悦，小城市清晨的阴雨，梦与可能颠覆现状的大灾难，生命流逝及与之相关。 谁不喜欢有些糟糕的东西呢。 陷入一个世界观的感觉很不好，即使是待在自己所处的现实，也会因为陷入过深而产生各种各样的苦恼。看有声无声的故事的时候，刻意地把五感挤进小小的屏幕或者书页，努力地要挤进那个世界的感觉更加糟糕。如果不留神陷进去了，接下来的几小时甚至几天都要在恍惚中度过，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但是不去看那些又不行，因为过度陷于现实也不好过。 然而这种糟糕的事情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享受吧。 感觉在用文字表达自己所想这方面，我的能力退化了不少，以前向往那种平淡的文风，硬是把一直到高中为止的风花雪月模范作文体改掉了，结果好像现在变成了某种干巴巴的东西。写作好难。另一方面，我也在尝试着用画表达所想，但是那种东西实在是不好掌握，可能性过于丰富反而让我觉得每次都表达得很糟糕。比如说写东西只是把字排列组合一下，画画可以操控的东西则包括了笔触，线条，颜色，真的头疼。

Doppelganger

2018/08/28

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脚尖离地，后仰。从长长的，暗红色扶手的，拐了三道弯的楼梯尽头走下来一个女孩，短发刚好没过一半脖颈，有着稍微盖过眉骨的前发。没有别在耳后的一边头发随着

一 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脚尖离地，后仰。 从长长的，暗红色扶手的，拐了三道弯的楼梯尽头走下来一个女孩，短发刚好没过一半脖颈，有着稍微盖过眉骨的前发。没有别在耳后的一边头发随着步伐摇晃着，时不时遮住右眼。 她的目光涣散了一会儿，然后聚焦到我身上，眼瞳明亮。 我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只好对她点了点头。挺好看的，我想。 她也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我开始打量这里，然后察觉到，虽然我左手边有窗户，但是窗外是阴沉沉的雨天。依稀能看到一些楼顶，还有更远处的高楼的玻璃幕墙。 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薄红色的嘴唇抿起来，在我看来像是在笑。她想说什么呢？ 对视了一会儿，我大步迈向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动地，张开手臂把她圈到自己怀里，在她苍白的后颈上落下一吻。距离近到了极限，我甚至可以闻到她果木香水后掩盖的，淡淡的皮肤的味道。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浑身软下来，双手缓慢地拖动着，最后环紧我的腰部下方，小声呜咽起来。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她为什么要哭，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楼梯间外的雨骤然下大了，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 她的小臂上有一片红印，我轻轻托起来，放到眼前看，上面是圆规划出来的，我的名字的缩写 “疼吗”，我问 “疼” 二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深色光滑的木地板，淡蓝色的墙漆，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参差不齐的涂刷痕迹，不像是专业工匠的作品。房间里的物件很少，一对靠窗的简易沙发，一张床，几个旅行箱，一架钢琴。 我自然地在沙发落座，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这是你的房间吗” 她两手托着下巴，严肃地看着我点头。在我看来，这样小孩子的严肃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对她来说怕是适得其反吧。 我们又互相沉默了。钢琴上放的节拍器以70的速度嗒嗒响着，我合着节拍，在心里哼歌。 女孩想到了什么，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书，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让我伸出手去接。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半袖上衣，很大，盖住了一部分大腿，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穿裤子。 “拿着呀”，她催促道。 我还在想她的裤子，大脑分出别的部分驱动手部，把书拿到眼前看，是《秘密花园》，我记得我读过这书。 她用轻快调皮的语调告诉我，她很喜欢书里写的，英国约克郡春季的荒原。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难过，又有些恐慌，像是要被什么吞噬了一样，想要从这里逃走。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害怕的应该不止是眼前的女孩，还有夜晚。我记得有一句话，是今天黎明前说给我自己听的。 空壳，都是空壳，一切都是空壳。 我有点困了。 三 莫名其妙地，我觉得人生中第一次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这个捉摸不定，惹人疼爱的小家伙，好像永远让我喜欢不够。 隔了一天，女孩邀请我去看夕阳，她坐在四十多层的高楼的水泥围栏边缘，两脚伸到了外面去，扭过头给我打招呼，笑得很甜。我没能把“注意安全”说出口，因为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没想自杀”，她说，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我只要到了这里，就不会跳下去”，听起来没什么逻辑，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 零零碎碎的对话不断进行着，太阳从信号塔的尖顶滑落到底端。暗沉的蓝色流淌在楼房上方，像是要混着火烧云的红色滴下来，染尽这个城市一样。她依旧很开心，短发随风飘动着，看上去有些乱糟糟。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她上衣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内衣的边缘，让我不得不冒出一些非分之想，但是我现在不能碰她，她会失去平衡掉下去的。 然后我发现，她手臂上的伤痕变多了。原先只有三个字母，现在那部分的血痂脱落了，留下细细的白色印记。靠近手腕的地方又多了几道新划上去的，刚结痂的伤痕。我很想替她承受这些，毕竟自称大人了，是要保护未成年的。但是我不知道如果她没能做这些小小的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后会不会做出让我更加难过的事来。于是我又沉默了，觉得有些可笑，因为现在我有点想拉着她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我没能这么做，因为她轻盈熟练地从围栏上翻身下来，到了我身边。“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去吧”，她说。 四 我觉得我肯定认识她，不然是前年的某个电影院里，不然就是再之前去学校找当教师的朋友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就有一个短发的女孩子，从桌子上堆着的书丛缝隙里，透过玻璃窗外的防盗网看着我。 她藏起来的事情太多了，我做不到一件一件问出来，但是她更加频繁的自残让我不得不找她正式谈一次话。 “我能问吗，胳膊上的是怎么弄的” 她有点开心，好像一直在等着我问她一样，说，“自己划的” “为什么” “这样就会好受点，转移注意力” 我皱了皱眉，两人沉默了好久。 “没有别的方法吗？找我倾诉一下好不好，如果有让你难受的事情” “……不” “嗯？没关系的，慢慢说” “……” “我不会逼你……” 她急促地打断我， “不行的呀，不行的，我知道这是什么中二……他们都说我在博人可怜……说我婊子……说……” “谁” “认识的人，他们说的对，我就是在演戏，在矫情，在故意让人关注我，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你是不是也是觉得我可怜才接近我的，因为我自残才……同情……” 我没话可说，因为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对她的保护欲，但是我不能这样说。 “不是的，他们瞎说的，我带你去医院好吗，吃点药，会好起来的，这不是演戏”，我顿了顿，“听话，乖” 她不出所料地哭了，扑到我怀里，紧抓着我的衣服哭。“我倒是希望我真的有病……但是……但是……这是不是也在……故意让人关注……我”，她喘不过来气，身体颤抖着抽噎了几下，“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做什么都是……我死也不对……活着也不对……怎么办啊……你们要我怎么办啊” 我只是顺着她的背慢慢抚摸着，脑子里有些乱。 又下雨了，从沙发的位置正好能把城市看个大概，密集的，繁忙的城市，谁会停下来问一问这个小姑娘到底怎么了呢。拖累社会的弱势群体就放置不管，这是人口密集，竞争激烈的地方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她只是哭着，想着周围的人说的对，她会自己恢复正常的。 雨声忽小忽大，我拉着她往窗外看，窗户下正对的十字路口传来汽车喇叭和别的声音，让人安心。再远处也是一样的灰蒙蒙一片，但是我们都喜欢雨天。 过了很久，她渐渐不哭了，拉着我的衣角，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我原谅你了” “原谅什么？” “原谅……你对我很好，所以，我喜欢你，这样你就也不能讨厌自己了……” 她说的有点混乱，这次我没能明白。 五 女孩把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安静地，认真地注视着我。她指了指我，“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 她冲我温柔地笑着，好像足以倾覆我对世界上一切东西的爱意。鼻尖有水滴下来，我抬头才发现，房间里也开始下雨了，然后墙壁和地板的颜色渐渐淡去，回过神的时候，我们站在了初见的大楼楼顶。 “下雨的城市很美吧” 毫无征兆地，她拉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在楼顶边缘，脚尖离地，后仰。雨点包裹着我的身体，牵着她的手也变得湿哒哒的。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她开心地喊着，声音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我坠落，心脏猛地收缩，然后睁眼。 是我的房间，《秘密花园》在对面沙发放着，节拍器上的劲用完了，指针在外面悬着发颤。 外面的雨停了。

入睡

2018/08/01

男孩抱紧了枕头，双腿死死地缠住，整个身体都贴合上去，脸埋在里面。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它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抱紧了

男孩抱紧了枕头，双腿死死地缠住，整个身体都贴合上去，脸埋在里面。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它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抱紧了枕头。 他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于是更加地，更加地收紧了双臂，他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软腻的女声，似是在哄他入睡。我还不困，他想着，吻了吻枕头，床单颤动了几下，枕头上留下了可耻的水渍。 指尖扫过自己的眼尾，低温干燥，有着好看的细长凹陷。指腹沿着下眼睑向内滑动，眼球不常暴露在外的部分发出缺水的抗议。红色的血丝在边缘张牙舞爪地想漫出眼眶。不行不行，他立刻改为把手指放进嘴里，默念了几遍自己喜爱的事物，雨，文字，化合物，雨，文字，化合物，雨，文字，化合物。 呼气比吸气的量稍微多一点点就能让人感到平静，他很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是深夜，摄取适量酒精效果也不差。男孩翻了个身，揪下一根头发反复搓动，最后厌倦地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医用酒精瓶里，那个空瓶子他一直不太想扔。无端地，他想到那天在风俗店的同行，好像很喜欢喝酒的样子。那个人对他有点说不清的暧昧，男孩半疑惑半矛盾地觉得，自己终于和人类有了点联系，尽管什么玩意都不是。那个人对客人十分亲热，真挚的那种，他能看出来。 好困，终于有些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今天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没死，这十分不公平，今天应该和我一起活下去。他有点伤感，继而又默念了喜欢的事物，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文学少女的忧郁》

2018/07/18

虽然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我明白，自己大抵是死了，在魂牵梦萦的那处悬崖。彼时太阳刚刚落山，大团大

虽然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我明白，自己大抵是死了，在魂牵梦萦的那处悬崖。彼时太阳刚刚落山，大团大团的云朵沉落在天空底部，隐隐透着绯红，远处的大西洋由深到浅地把蓝色向着崖边铺开，我坐在一块高出的石头上，发出痴迷的惊叹。虽然不像梦中一般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但是如果每个晴天的末尾都是这样动人的景色，想必我也不会抱怨什么。 雀跃地向前走几步，一只脚已经在崖外面了，死也不过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得到生命明明如此艰难，想要放弃它却只需要一个人稍微动点念头。吸了一口气，我低声哼起最喜欢的那首歌来，第二段第二句，“虽然是很久以前，就自杀死掉的人了”，紧跟着，“诸多耻辱的生涯罢了”。我并没觉得自己的生涯有太多耻辱，也不是走投无路之类。只是有的念头一旦扎下根，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有一个时候觉得，自己必须完成那个念头不可。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从这个崖上跳下去过，但是从古至今，人类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步入某些前人的后尘，轮回一般。我便想，几十几百年前，兴许也有一个人类，赤裸着双脚，愉快地，在这里迎接死亡。 胸口的皮革型香水味在空气中散开，撕裂，海风托着我的裙摆。在天海一隅，我坠落了。远处看来会不会像又一轮夕阳般，血色的，悄无声息地沉没在悬崖的乱石后。明天，将有一轮新的代替我的太阳，从天海一隅升起。 风再也不会吹到我了，也不会有冰凉的雨点从头顶发丝的间隙里流下来；再没有喧嚣的人群踏过彼此的影子穿过十字路口，没有邪恶和善良，没有黑白。世界死去了，就在我死去的一刻。 简直和童话别无二致。 白光是让人想哭出来的刺眼，而我确实也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难过。我看着身体一点一点被白光吞噬掉，心脏的鼓动像在倒数。五，四，三，现在我真的要死了。 二，太好了。 一。

环线

2017/11/14

灰尘粘滞着陌生的气味/占领一切/柔软的阳光透过人影/凝视身上未褪去的低温区间/不喜欢的

灰尘粘滞着陌生的气味占领一切柔软的阳光透过人影凝视身上未褪去的低温区间不喜欢的午后使人入眠

末路

2017/02/21

落雪的街道漆黑一片/穿透身体的冷风/还在歪歪扭扭地画着无趣的人生轨迹/死亡只是开始

落雪的街道漆黑一片穿透身体的冷风还在歪歪扭扭地画着无趣的人生轨迹死亡只是开始我们终会在路途中相见结尾成迷

夜晚

2016/04/04

前面是沉默的空气/后面是沉默的空气/春风晃晃荡荡地飘着/星星被惹得打颤/一粒灰尘东奔西走

前面是沉默的空气 后面是沉默的空气 春风晃晃荡荡地飘着 星星被惹得打颤 一粒灰尘东奔西走 不稳地落脚在没墨的笔尖 头顶上不知所措的黑夜 胡乱地扔下几个打包的好梦 砸破哪家的窗户 一闪一闪 逆着时间流动的方向 我固执地找你的笑颜